我记忆中的妈妈
刘东波
妈妈84岁的生日马上到了，恰逢她创办的西安博迪学校将举办30年校庆，双喜临门。妈妈一生从事60年的基础教育，当了40多年的校长，30年的物理教师，20年的班主任，送别无数毕业生，这就是前人说的，桃李满天下吧？
庆典总是充满回忆，近来我看了很多回忆妈妈的视频和文章。妈妈一生的工作片段，被那些文章和视频，串在一起，让我陷入感慨和回忆。
我十七岁离家，自此与妈妈聚少离多，难做孝子。所幸疫情三年，我和妈妈朝夕相处，把前半生来不及说的，尽的孝，弥补了一些。原本不准备写回忆的文字了，但看着照片里，妈妈从年轻走向耄耋，不免感触良多。她的学生和同事的回忆，都是社会层面的妈妈，我就再写点回忆，纪念一下家人、尤其是儿子眼中的妈妈，留作纪念。
我儿时在长春奶奶家度过。儿时记忆里的妈妈，一直是模糊的。奶奶常指着几张黑白照片，让我辨认妈妈。我曾以为七岁之前，一直是奶奶带着我。后来妈妈说，其实两岁之前，我和妈妈一直生活在一张不足1米宽的单人床上，在中朝边境线上一个铁路职工集体宿舍。宿舍里的室友是三个女列车员，在妈妈上课的时候，我就在这些单身女性的臂弯里被传递。后来奶奶为了支持妈妈的工作，放弃了家里的一切，也搬进了集体宿舍，她没有固定的床，只能在列车员夜班的时候躺在妈妈室友的床上休息，奶奶的付出让妈妈非常感动，以至妈妈一直孝顺到奶奶99岁终老。
妈妈那一代人，着了魔一般为理想奋斗，后来妈妈说，那是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对她的影响。她1965年东北师范大学毕业后，放弃留校的机会，主动要求到乡村当教师，一呆就是八年。2019年，我陪妈妈再次回到了那个山沟，妈妈记忆中的山清水秀已经变了样了，由于过度开发，鸭绿江的生态环境受到破坏，美好的记忆受到打击。妈妈当时的学生听说老师回来了，学生的热情接待和各种聚会，让妈妈心情大好，我也分享到了学生对妈妈的爱，也知道了妈妈在年轻的时候教学成绩就非常突出，学生非常喜爱，她所带的班级不管成绩还是纪律都是学校最好的，年轻的时候就把全部精力放在教学和当班主任的工作上。
妈妈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一个大忙人。从我7岁回到她身边，看见她每天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妈妈在怀妹妹的时候，上完第四节课自己走路到医院生产，产假没满又回到了高三物理教学岗位。妈妈说，生了两个孩子，休的产假累计在一块也没有国家规定一个孩子的产假多。妹妹出生后，还在哺乳期，妈妈就用大量时间给高三学生辅导，有时候我需要照看妹妹。
妈妈在家里也很会发动我和爸爸做事，她在一中当校长时让爸爸送饭到办公室，这是比较经常的事。我和我妹妹很少吃到她做的饭，我们总是平常吃食堂，周末吃挂面。她总乐呵呵的说，她不是做家务的料。可疫情期，我看她不仅会做家务，也迅速学会了做包子和炒菜。我在学生时代，特别喜欢去别人家吃饭，至今都感念那些请我去家里吃饭的同学。成人后，我热衷于吃吃喝喝，喜欢研究搜集食谱。这可能是我小时候，缺乏妈妈的生活照顾的后遗症吧。
1993年博迪学校建校，妈妈还在一中校长岗位上，她一个人要管两个学校，每天早上7点到下午6点半她在一中工作，6点半后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到博迪学校，安排教学工作。这样足足坚持了一年多。在1993年博迪学校刚开办时，老董事长在户县太平峪整修校舍，妈妈就在一中招生招教，周末也不休息，那时我军校刚毕业，也被妈妈派到了户县太平峪，参与校舍改进工作。和史校长一起投入到迎接开学的准备工作，我也亲眼见证了老董事长创办学校的不容易，我也见证了妈妈在博迪30年不断学习，不断研究教育规律，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教育思想，比如要创造适合学生发展的教育，她认为适合学生发展的学校就是最好的学校，她从来不排斥所谓的差，她旗帜鲜明的提出来“博迪无差生”。在教学目标上，坚持教育的公平性，坚持面对全体学生，提出“让优秀的学生更优秀，让平凡的学生不平凡”，她从事教育工作60年来，不但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妈妈的胆大心细，思维敏捷，接受新事物快，在1995年能带领72名学生赴美夏令营，这在国内也是首次。不管面临多大风波，与日本奈良西大和学园保持30年的友好交流，这在民间也是少见的。2008年，学校在发展中面临生死存亡时刻，妈妈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力挽狂澜，保护了师生，也保护了学校。遇到困难的时候，妈妈常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妈妈一生经历了不少苦难，多数我都不在身边。由于她的智慧与坚强，总能一次次度过难关，她的沉稳乐观，对我和妹妹影响很大。
妈妈酷爱教师职业，站了几十年的讲台，她常说，让她重新选择职业，她还选择当老师。长时间的站立也导致她腿部有严重的静脉曲张，但她非常能走路。她经常在她建设的大校园里走好几个小时，到处去检查工作、去听课。假期我们陪她上街购物，走到我们都累了，她还不觉得累。
她自得她走路的能力，戏说这是教师的上岗技能。疫情期间，有一次我陪她上街，才走了一个小时，她就要求休息了。这是很罕见的。我站在她身旁，看着她苍白的双鬓，心潮起伏，这么刚强的母亲，也会累吗？她可是怀着我妹妹，上完课自己走到医院分娩的铁人啊！我不想承认妈妈老了。也许是疫情让她脱离工作，衰老就开始显现？这是所有事业强者不愿意离开岗位的原因吗？我不知道。我既希望她能在工作中汲取力量和快乐，又担心她的健康。妈妈84岁了，这在西方不算高龄，高级知识分子在这个年龄上班的大有人在。但在中国，这已经到了孔孟圣人都羡慕的年龄段了。妈妈用近大半世纪的时间，专注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演绎了一段园丁的传奇。我为她自豪和骄傲！
值此双喜临门之际，我用点滴回忆献上我的关爱和祝福！祝妈妈生日快乐！祝博迪学校再创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