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哄睡了吃完奶的小派,擦干头上的汗,坐在书房窗前,照旧泡了一杯碧螺春,这是我伏案工作的习惯。提起笔,回忆奔涌上来,竟有点不知从何谈起,一阵儿眩晕,这一瞬间就好似电影蒙太奇,交织闪烁的画面和嘈杂的对白,搅拌我的大脑。
二零一零年七月初一个花香四溢的早晨,那是填报完高考志愿后,在教学楼一楼最东侧的办公室里,天花板的风扇开到三档,咯吱咯吱作响。
“空谷,嗯,几年后你就是当今画坛一代新秀。”中年男人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略带激动,他梳着一成不变的大背头,麦色皮肤油光满面,卡其色短袖衬衫,配合锃亮的金属手表,彰显了男人的阳刚之美。当时欣赏不来,后来每每想起,总觉得这是班主任马兴斌老师最帅的时刻,这是他高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省略了姓,叫我空谷,当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他平时作风严厉,同学们甚至有点儿怕,但我分明看到眼前这个硬朗的中年男人眼眶微微湿润。马老师教政治,我印象最深的两句话: “透过现象看本质”, “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语气慷慨激昂,后排的几个男生总是在背后模仿马老师的表情动作和语气,模仿最像的,没有意外还得是我。
高一刚开学不久的一次摸底考试,我竟然考了个全班第一,这让我感到意外,因为在初中的尖子班我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从那以后,我就在班里被打上了“成绩优异好学生”的标签,却没有一点点自得,因为这不能说明什么,直到期中考试我又是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二十三,这一下我可有点儿飘了,心想只要上课认真听,作业按时完成就有如此的好成绩,何必着急,二百多亩的校园诱惑这么多,何不好好玩耍一番。
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最后一分钟,我和前排的胖男生就侧身朝着教室后门,做好下课铃响那一瞬间往外冲刺的准备动作,铃响起跑,全速冲刺,从学校北侧的高中教学楼直奔最南侧的学生食堂,目的有且只有一个:吃上博迪第一份新鲜出锅的饭菜。到食堂了门还没开,我们要等上五分钟左右,每天等开门的都是那固定的二十多人,五分钟里谈天说地,从天文地理到当红女团SHE、周杰伦、潘玮柏,再到男女同学们的最新八卦……
当年校园很大,大到吃完晚饭后,沿着校园最外围的水泥路匀速走完一整圈,就到了晚自习时间,走到篮球场边上,就去打打篮球。上高二时,一个细雨蒙蒙的下午,全班男生集体翘课在篮球场分三拨打比赛,不知被谁打了小报告,却没有一人跑回去上课,那是最酣畅淋漓的一场球赛。至于翘的哪门课,记不清了,首先排除班主任马老师的政治,当天晚自习全体罚站外加一千字检讨,这大概就是兄弟义气在十七岁的最好诠释吧。
当然我最擅长的还是乒乓球,赢多输少,因为输一次就要请大家喝水。有时也三三两两走出校门,在对面的店铺点一份炒面或是砂锅,就着不太卫生的油炸馍,再来一杯冰镇汽水,狼吞虎咽后饱嗝一出,在隔壁开一桌台球,打上三局黑八,逢进球大喝一声,这一天学习的疲惫都没有了。作为十五六岁的男生,当然少不了隔三岔五的晚饭后,去某些固定地点,比如在小卖部买根色素棒冰,然后假装翻着篮球先锋报,议论着火箭队的二十二连胜和詹姆斯的一秒绝杀,实则蹲点等候,只为一睹各位班花的芳容。
现在回想起来,这真是无忧无虑地虚度光阴,现在的我好生羡慕。我当过美术科代表和地理科代表,这些不值一提,校园十佳青年和三好学生,期中期末考试全班第一,文科年级名列前茅,这些都是常规操作。要说高光时刻,那得是全校歌唱大赛的冠军,一首英文歌,一首韩语歌,都可谓技惊四座,最终夺冠是因为我在音乐知识答题高分的加成下,击败了唱歌得分比我还要高一点的另一位男生。比赛后就有两个低年级的女生上门找我要认识我,可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她们好傻,我不想浪费时间。后来高二分到文科重点班,巧合的是,我后来的爱人,两个宝贝的妈妈,她和我同班。那时我对她印象不错,她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女孩,瘦瘦的,留着斜刘海,扎着马尾辫,但我有我的男生圈子,她有她的女生伙伴,平时说话并不多。至于毕业多年后缘何会走到一起,成为爱人,成为家人,这里就不展开讲了,怪难为情的。
要说高中三年最为荣幸和引以为傲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我被班主任赵玉浩老师选中,和全校十几位同学一起,参加国际汉语桥组织的为期一周的赴韩国交流访问,带队的杨宇慧老师一路对我们照顾有加,韩国那边对接的是春川市女子高中,令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们的彬彬有礼和一场生动的中文话剧表演。还记得临行前一个下午,赵老师跟我讲: “记住,在国外你要做到四个字 — —不卑不亢。”这句话十多年来我从未忘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下午第二节课后在教室的前门口,画面如此的清晰:老师个子偏高,大眼睛很亮,褐色的眼仁儿,戴一副紫红色细框眼镜,针织上衣搭配一条质地柔软的丝巾,这由内而外散发的知性和优雅,在女老师中显然是出众的,她的手指尖还有未擦去的白色粉笔末。
赵老师的历史课我特别爱上,因为就两个字形容:通透。她经常教我们把同时期东西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通过表格的形式进行全方位的对比和梳理,然后总结出某些内在规律,这些规律适用于解析各种相关题目,一通百通。我很早就理解了这些规律,用一种宏观的视角去解读很多问题,因此我的政史地无一弱项,高一时教地理的林彦涛老师也曾在课堂上说: “王空谷不在,我这课上得没意思。”当然,理化生也还不错,放在理科班也是较高的分数,有趣的是,我经常用图像的方法和形象思维去解答抽象的数学问题,可能也是得益于我的绘画功力,尤其是空间想象力。数学课张婷老师很幽默,甜美可爱气质佳,也经常因为我课堂表现和解题速度而夸赞我,当众说: “你们看看王空谷,和你们听一样的课,也不怎么用功,就是考得比你们好。”诚然,我会不好意思,却心中暗喜,谁都喜欢听表扬。
美术作为我从小的爱好,一直以来也都是我最擅长的学科,我的目标大学就是美术院校,博迪又恰好是擅长素质教育,并重视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学校,记得当年刚进校,美术负责人夏道明老师让我现场画了一张静物组合写生,良好的基本功得到了夏老师的肯定,他特意叮嘱美术班任课的马鹏涛老师,一定要把我培养好。每个周三的晚自习,美术室都会聚齐学校所有致力于美术高考的同学,美术室宽敞明亮,足有四间教室大小,采光很棒,每周一次的素描课也算得上高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小马老师的专业是水彩画,技艺超群,素描作为基础,也是功力深厚。美术班经常会邀请西安美术学院的教授和优秀毕业生来授课,他们的素描、速写和色彩示范水准之高,令我叹为观止。我心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达到这样的水平。在美术学习方面,我也着实勤奋刻苦,后来经过五个月的美术高考集训,我的美术三科突飞猛进,最终以综合分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刘文西工作室。
时常回忆起高中时,每年都有国外的师生团队来交流访问,和国外优秀学生的交流,极大地开拓了我们的的眼界,让我们有机会和他们建立联系,交上朋友。学校各大运动队在全市乃至全省大赛中经常展获佳绩,每年的校园艺术节和各类文艺演出活动让同学们的课外生活更为充实,更有意义。
全社会都在谈素质教育,我觉得博迪是真的在抓素质教育,无论是文科理科还是体音美都全面开花。在这花园一样的校园里,集中了一批高素质的老师,如赵玉浩老师,马兴斌老师,张婷老师,马鹏涛老师等等,太多好老师就不一一列举,他们不仅教我们知识,也教我们为人处世。
如今我已三十而立,成为了大学美术专业的讲师,同时作为一位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肩负起了对社会和对家庭的责任,回忆起高中三年的点点滴滴,经历的欢声笑语和酸甜苦辣,都是人生中宝贵的财富。
十六年前的八月末,那是个闷热的傍晚,少年身穿粉色短袖,胸前印着一只猎豹,下身浅蓝色牛仔裤,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看着学校西门南侧红褐色瓷砖墙上,刻着六个金色大字:西安博迪学园。少年看到如此大的校园,兴奋劲儿起来了,快步走向教学楼,一楼大厅是花岗岩铺成的,白底蓝色菱形格纹的瓷砖铺就的楼梯有点滑,在一楼半的落地镜前,自信地来一个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而后大步冲向四楼的高一六班教室。
让我魂牵梦绕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王空谷
中共党员
2007 — —2010 西安博迪中学
2010 — —2015 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刘文西工作室本科
2015 — —2018 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研究生
◆2016年6月至今,在陕西龙城书院(西北仅有的两家经省民政厅批
准,文化厅备案的书院之一,另一家为陈忠实老师创办的白鹿书院)担任国画院副院长。
◆2016年10月,被推选为陕西省道教书画院常务理事。
◆2018年1月至今,为陕西省引汉济渭工程建设有限公司签约画家。
◆2018年9月至2019年1月,担任西安外国语大学艺术学院视觉传达
设计专业外聘老师,主讲素描、设计素描。
◆2019年3月至今,在西安财经大学行知学院人文艺术学院艺术设计系担任专职教师。
◆2010年9月,以综合分全国第一名考入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2015年9月,以专业总分第一名考上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硕士研究生。
其岩彩作品《太空乔达摩》入选由中华文化促进会、丝绸之路国际总商会及中国美术学院合办的国家级展览“丝路岩彩” — —中国岩彩画展,作品收录于展览画册及中国美术学院学术报刊《岩彩画学报》。系列作品《何须》参加第十届中国美术大赛并获一等奖。作品《长安月下》入选由陕西省美术博物馆、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主办的“高原 高原” — —第八届中国西部美术展。
发表多篇学术论文:《浅谈艺术考古学与中国人物画的关系》、 《瓦当与书画浅析》、 《<驯豹图>临摹体会》、 《浅析唐懿德太子墓壁画色彩及意义》、 《唐懿德太子墓代表性壁画图像研究》、 《中国传统绘画线条语言在环境设计素描教学中的应用研究》。